74度的爱,无岸可渡

2018-10-11 | 阅读 | 阅读 2,456

01 那个叫康乔的男子

周末的时候,收到朋友的请柬:她的俱乐部开张,邀我前往。

那天早上,挑出自己最喜欢的酒红色吊带长裙,配上同色细跟尖头凉鞋,淡扫蛾眉,就这样欢喜地出门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的俱乐部是那么的雅致,雅致到我穿的这一身是那么不伦不类。屋顶是一大块斜倾的玻璃,光线透过屋顶扫下来,像穿好了的水晶珠链。厅里的男女个个衣着精致,脸上是淡然的笑容,说话是那么温文尔雅。

相比之下,我如来错了地方,连我最爱的酒红色也变的俗气。我黯然地退到角落,落寞地喝着薄荷酒。

好像是侍者给我拿来第四杯酒时,我正要伸手去接,旁边一只手早已接过,款款地说了声“谢谢”我抬头看这陌生男子,中等身材,笑容温和,气度不凡。难得的是,他也着一身酒红色的西服。

我不客气地说:“先生,你手上拿着的,是我叫的酒啊!”他却笑笑:“姑娘,这是你今晚的第四杯了,喝酒伤身,你不知道吗?”原本想顶撞几句的,但是一触及到他关心的眼神,像春天盛开的花朵,让我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聊天?”看他气质不凡,想来不是该受冷落之人,我好奇地问他。他盯了我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还不熟悉这儿,我刚从外地回来。”

正想和他说几句,朋友站在台上,手持麦克风喊道:“下面有请美籍华人康乔先生做迎宾致辞。”灯光向我们这边打过来,众人眼光所望之处,见他从容上台。

他就是朋友请来的嘉宾康乔?早听说过这个著名的ABC(American Born Chinese)在一家公司任外方经理,如今见面,果真厉害。

康乔做完迎宾致辞后向我走来,匆匆向我走来。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准备离去,却被他拉住:“段裳,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我开车送你吧。”我也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只好点头同意。

在康乔的车内,我知道他今年三十岁,未婚,是众人瞩目的钻石王老五。可我关心的,却是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叫康乔?是不是和《再别康桥》有关?”他轻笑:“不是,没有那么复杂。我父亲姓康,我母亲姓乔,自然就这样给我取名了。”

不知不觉竟到我家门口。我不想下车,看他,也是一脸的不舍,索性关了车灯在车内聊天。他说起他的公司,说起他的艰辛,外表光鲜的ABC并不想常人想象的那么轻松。他每天要应酬各式各样的人,看许多天文数字的报表,属于自己的空间很小。

说着说着,他竟羡慕起我来:“段裳,你不用工作,在家写字,真好!”直到午夜,我才走出车内,挥手和他说再见。康乔握握我的手,嘱咐我早点回去,以免着凉。那只被他握过的手,在炎热的夏季透出丝丝的凉,直抵心间。

那一刻,我忘了那个叫方远的男友。

02 像方远一样离去

方远是我同校的师兄,高我两届。毕业后我未能找到本世纪末合适的工作,于是专心在家写字。而方远不时过来问寒问暖添衣做饭。我和方远,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恋爱了。

方远在公司业绩平平,工作两年仍位升职,每月领着不高不低的薪水,无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尤其一手精湛的厨艺,让众多同学对我眼羡不已。

如此优良男子,却对我倍加呵护。我们牵手,拥抱,亲吻。他激情四射,我却反应平淡。于我来说,这些都是恋爱中的必然程序,就如穿衣吃饭喝茶一般自然,毫无激情可言。极尽缠绵之际,眼里涌出暖暖的泪,身体却是瑟瑟的寒。

方远温和地问我:“小裳,你不舒服?”我摇摇头。他怎么知道,我此刻想着的却是另一名同样温和的男子。

开始频繁地和康乔约会,通常是在夜晚,去安静的茶吧。有的时候,听他喋喋不休地说一些琐碎的事,心里充满对他的怜爱。更多的时候,两只手在桌下交握在一起,脸上是幸福的笑,如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什么也不说,看窗外车水马龙夜色流连。

方远开始抱怨:“小裳你晚上到哪儿去了?打你的电话都没人接。”他知道我不用手机,为无数个夜晚找不到我而心急。然而他不敏感,他只是问问而已,不知道我早已把在他身上不多的情感加倍转赠到另一名男子身上。

冬天的时候,康乔带我出席他们公司的年会,以女朋友的身份。我已经很高兴了,三十岁的康乔不是随便携一如花美眷都能出席公众场合的人。这一次,相当于在众人面前宣告了我和他的关系。

酒会结束后,康乔在我耳边低语:“小裳,和他分手吧,我能给你幸福。”同时塞给我一个方形锦盒,打开来一看竟是一枚寒光闪闪的铂金钻戒。

我终于,在康乔的爱情里,眩晕。

次日打电话叫来方远,我开门见山:“我爱上了别人。”方远的脸色异常地白,脸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竟然眼里有泪。他呆坐在那儿,久久不语,仿佛一时间不敢相信他最爱的人已经不再爱他了。

突然,他对我说:“小裳,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完,站了起来,快步离去。最后留给我的,是他挺直倔强的背影,略带苍凉。

03 康乔,终别康乔

康乔是个细心的人。他说:“小裳,你身体不好,每天早上起来记得先测体温。人的体温通常是37度。”我笑他:“非典早过了,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有笑他:“一个人是37度,那么两个人加起是不是就是74度呢?”

彼时我已和康乔住在一起,计划着将来的婚姻和生活,甚至一起去郊外看了最新的楼盘。我想我们的爱就是74度,虽不能将水烧至佛点,但也是热力四射,将余生的爱在此时演绎到极致。

我以为,这样的一生,遇上这样一名男子,就是在爱了。

某个午夜,电话铃尖锐的声音划过夜晚的安静。康乔接了电话,一脸凝重:“家母近日要来看我们。”我紧张万分,惟恐给未来婆婆留下不良印象。康乔安慰我:“家母是个和善的老人,你不必紧张如此。”

趁着空闲,我把房间收拾干净,把旧的空调换掉,装上新的。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康乔见此,老是逗我:“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我笑着拾起蜡笔小新的布垫向他扔去。

终于见到康乔的母亲,举止端庄贤淑,看我时眼里略有几分挑剔。

迎她进屋,她第一句话就是:“这把是中央空调吧?怎么屋里屋外温度一样?”我不说话,买新空调是怕老人不适合这儿阴晴不定的气候,没想到却成了她轻视的借口。

目光触及到我喜欢的蜡笔小新布垫她看着我:“真是年轻得近乎幼稚。”冷漠的话像利刃直刺我心,来不及说,疼痛便在体内弥漫开来。

康乔的母亲希望他能和他一起回带美国,提及我是,她只是淡淡地说:“既是你所爱,也可把她带走。”那种不问我意愿的漠视,让我心冷如冰。康乔也问我:“原不愿意去美国?”然而我不去美国,我是唱着《美丽的祖国是花园》慢慢长大,写的也是我至爱的方块字。

康乔爱我,在去留之间难以抉择。晚上我趴在窗台上大口大口地抽烟,听蔡琴的CD,看窗外暮色蔼蔼云卷云舒,直至沉沉睡去。孝顺如他,或许面临的世间最残忍的选择题。选与不选,都已是天涯两端。

我的心疼不少于他。但在表面上,仍那么平静,只等他开口说再见。

终于他说:“家母年迈,我是独子,应该尽责。”我无话可说,想说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又说:“小裳,求求你,不要怪我。”他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种结局早已注定,谈何怪罪。

机场送他,他拥我入怀:“我不会忘,我们74度的爱。”我拂干他脸上的泪:“还是忘了吧,不过是一场恋爱而已。彼岸之处,你又可获重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他,又缓缓松开。

飞机越过云层之际,我已知道:74度的爱,无岸可渡!

文:蓝夜舞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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