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请对我好一点
一年
文:阿芙拉
今年的一月份是以一杯芝芝莓莓炸开之后洒了我一裤裆开始的。
那种贴着皮肤的冰凉渐渐变得湿热的感觉,让我想起以前男同学从正面扔向我的一坨雪,那坨三月的雪特别硬,它先是砸到我的下巴,然后从领口掉进怀里,被青春期少女温热的胸脯融化,顺流而下,最后钻进了脚底。
不过我安慰自己,一月份开始错了也没有关系,农历新年还可以重新开始一次。
一进入二月,我就为回家过年积极地筹划起来,我们都市丽人回老家想要不失体面,首先就是要去烫个头,烫完头的第二天,我哭到下不了床。
是真的丑啊。二月份的悲伤到此还没结束,大年三十在楼梯下把头撞肿的我,整个大年初一都在医院拍片。
果然农历的新年也开始错了。所以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让我持续感冒了一个月。
等我走下病榻,法租界的悬铃木已经长出了层层叠叠的绿叶,上海四月的下午迷人得不可错过,同样不可错过的女孩我坐在交大的草地边晒太阳。
想到爱情和文学,想到了炭烤羊腿和流逝的时间,心情柔软得想亲吻一个人,就在这时,“叭”,我涂着色号为詹姆斯的口红的嘴唇被一个玩耍的小学生打破了。
被小学生打哭后,我的运气好像好了一段时间,入夏后日子过得特别快,也特别快乐。
可能是因为我在东京和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师弟师妹们度过了两个动人的夜晚,可能是因为我去现场听了77岁的Bob Dylan唱歌,可能是因为我买了Switch玩塞尔达。
然而九月份的我又过上了今天我也不高兴的日子,不是因为命运做了什么糟糕的安排,而是因为塞尔达通关了,第二遍。
到了这一年的金秋时节,我隐约捕捉到一些收获的气息,审视大半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有的自己。
忍不住想抓紧第四季度冲一下业绩,所以办了张健身卡,卡拿到手的一瞬间,我似乎已经看到汗珠性感地从我的马甲线上沁出来。
然后九月最后一天,我不小心扭伤腰和肋骨,十月份又是以去医院拍片开始的,我就这样伴着会呼吸的痛躺了整整一个月。
再次走下病榻的时候,法租界的悬铃木已经落了一地,秋天短暂得只剩一个雨天的傍晚,坐进喜欢的小店,喝了一杯鼠尾草雪梨酒。
十二月对我来说是冬天真正的开始,而我过冬的原则只有一个:多吃点,不期待。
散步去
文:卫天成
我感觉人们对于12月的心态是微妙的。
所有的计划和目标都积攒到了最后一个月,好像不搞定不行,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拖延到下一年,好像搞不定也行。
生活给我们的答案多么令人惊喜。时间也并没有那么残酷,恰恰相反,时间证明着时间的宽容。
当我们认为时间像流水的时候,却很容易忽视它们的一个共性——让人觉得松弛。
所以我其实挺反感大多数人那种故作紧迫、又徒劳地对着1月2月3月……乃至12月大呼小叫的样子。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从来不会对你好一点,也从来不会对你坏一点。
已经不会再立无聊的flag了。
制定一个计划在我眼里是一件需要谨慎为之的事情,我觉得只有在这种时候,时间反倒会体现出它的残酷性——制定计划,把一个个待办事项放入某年某月某天的同时,时间也在切割你。
最近在追的日剧《我们由奇迹构成》里的一段台词很想在这里分享:
“相河老师说他没有什么目标,那也就是对现状很满足吧。”
“没有目标的原因,是在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的时候,目标就被实现了。”
应该是这样才对。
总的来说,这一年是用散步的心情度过的。
就是,当你散步的时候,你只会想着散步这一件事情,只有散步的过程,没有任何期待,本来你散步就不会想要去获得什么,你只是散步而已。
所以,度过也只是让它度过而已。对我而言,这有明显的裨益,即换来情绪的稳定,似乎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刻,反正本来也不太会有,但也终于不会再有特别难过的时刻。
淡然一点。饶过自己,也饶过要被自己归咎的一切。
有这样的心态是我某一天突然怀疑,我们可能早就被置于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如果“得到”和“失去”,都只是中性词呢?
就像在一颗动荡的核中
文:金子棋
有时觉得我们的生活就像在一颗动荡的核中,核的外面是鲜美的果肉,橙黄橙黄的杏子,也可能是桃子,一卡车一卡车,被运往未知的目的地。
在这个季节里,我们总会去往更北的北方,更冷的雾气里,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在核里摇摇晃晃,又因为果肉温柔的包裹,安全又慵懒,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生活状态。如果没有人咬破甜美的果肉,我们就永远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进入12月,一切都变得慢下来。
早晨,我躲在故事里,我的朋友们慢慢苏醒过来。
最先醒来的那个人问我她男朋友是不是傻逼,居然因为华为的事情一大早跟她吵崩了,互删微信。
第二个醒来的朋友问我她每天都被噩梦吓醒怎么办?是不是不能在北京待了,要不要去上海?东京?首尔?新加坡?
第三个醒来的朋友问我为什么每天醒来都这么累,只想再钻回被子里睡,他会不会得了抑郁症,所以总是不想去上班?
第四个朋友给我发语音哭着说她瞎了活不下去了,后来发现原来是戴了一晚上美瞳睡觉忘记摘了……
我一次次地放下书,为他们解答疑问,就像在玩游戏,一个个关卡摆在面前等待我去闯关。我很喜欢玩游戏,但我更喜欢被需要的感觉。
我几乎没有这些寻常的烦恼,就算有人咬破果肉,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满目苍夷,我依旧会因为发现了硝烟中的一朵小花而感到高兴。
每天都有无数的美好等着我。
一想到爆炸好看的《风骚律师》还攒着两季没看就能从梦中笑醒。笑醒后,找到一首最符合今天心情的好歌,Chet Baker又或者是江美琪,一边吃早餐一边哼哼唧唧。
去阳台上晒昨晚洗好的内衣裤,窗外没有太阳,还下着雨,太好了,又可以穿上酒红色的雨靴搭配黑色毛呢裙。
如果时间还足够多,就看上两页麦克尤恩的小说或者两首狄金森的小诗,望一眼书架,还有那么多好书可以看,就觉得自己是如假包换的富婆,我拥有的真是太多了。
我拥有电影场景般的坏天气,也拥有无尽的好天气。我拥有嫉妒我讨厌我冷落我的陌路人,也拥有无论如何都站在我身边的好朋友。
我拥有买口红总选不对色号的坏运气,也拥有买彩票连中三天五块钱的好运气。我拥有雨水、泪滴、落叶、黄昏。我拥有你。
鲜美的果肉包裹着我,我在核里驾驶着一辆运送杏桃的卡车,盘山公路上下颠簸,可我很清楚目的地在哪里。
到结尾的地方才发现标题写错了。悄悄改一个词。
12月,请对自己好一点。
淡薄无味比大风大浪更加要命
文:梁莹
“十二月”这三个字天生带着一种凉意,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一个气温不过分的冬天已经算是一种馈赠。
十二月是一个让人做事提不起劲头的月份,前几个月还能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发每月祝福,这两个月已经没有了。
人的积极性是要被消磨掉的,发“十二月请对我好一点”之前,先回想一下一月、二月到十一月都是怎么对你的,这个时候按下右上角的放弃发送就变成一件相当果断的事情了。
十二月,想做的事已经太晚了,或者太早了,这是时间带给我们的好借口:一年将近,新计划可以放到明年了,也算是给“新年新气象”添点彩头。
上班族习惯用节假日来标注时间节点,上一次放假已是国庆,下一次放假还要等到明年,从中可以得出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原因:哪有什么弱肉强食,人类只不过是把冬眠的时间都拿来工作了。
这是一个令人忧心忡忡的话题,像一个完整句子的后半句:十一月让我饱受摧残,十二月请对我好一点。
于是就开始翻旧账,十一月到底哪里对我不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能过去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过不去的问题依旧会缠绕着你,十二月就算真的对我好一点,也不抱能好到多大程度的希望。
就连减肥也陷入了平台期,体重永远在同一个数字上波澜不惊。
学生时代多么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如此稳定的分数,那时稳中求进求而不得,现在稳中求退求而不得,把人生中的一些事情追求的结果换个位,就能舒坦不少,然后生活总是变着法子来为难你。
前几天我去水果店买火龙果,上面贴着的价签是15块9毛6,扫码的时候老板只收了我三块钱,不禁产生了贪到小便宜的窃喜。
直到晚上切水果的时候发现,火龙果似乎是因为快过期才打了折,并非少收了钱。
这件事情使我有所感悟:生活中许多好事并非无懈可击,只是高兴得太早罢了。
最后我又意识到,虽然大家都讨厌空欢喜,但是“高兴得太早”,也算是发现了事物可高兴的价值,总比日子平平淡淡地偷渡过去要好。
淡薄无味有时比大风大浪更加要命,好像成了时间在消费你,而不是你在消费时间。
如果之后还能以一种积极的情绪想起这个十二月的经历,就算是生活圆了我一个“十二月,请对我好一点”的小愿望了。